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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4月30日 星期六

800g眼睛 移民媽媽從1 7 9學起 中文母語的荷蘭文發音難點



小丙和我享受從容的週末早餐,他一邊喝牛奶,一邊看著巧克力飲品包裝盒文字,就像剛學注音符號的學童,自己發音:「歐、歐、賀,歐∼賀。」我好奇的轉頭看看,為什麼早晨飲品跟「眼睛」(oog,荷蘭語發音是歐—賀)有關係?不實廣告騙人喝巧克力顧眼睛嗎?

念一年級的小丙循序漸進學會字母發音組合,逐步脫離荷蘭語文盲階段。看到「字」,總是迫不及待的再次睜大眼睛,自己解讀。彷彿所有羅馬字母,全部對他露出鞠人可親的笑容,招手歡迎他加入文字的奇妙旅程。

我看了「眼睛」那個字,在心裡會心一笑:「你好棒喔!自己學習。」他的好學讓我不忍心糾正他。小松見到包裝盒上的800g,自然反應組合成他認識的oog眼睛。

孩子上一年級後,我在比利時的外語學習歷程,再次有了轉折:我必須從1 2 3和A B C發音學起!才能跟上孩子的教育腳步。因為比利時書寫數字的方式,和台灣的數字書寫法有所不同,尤其是1 7 9這三個數字。比利時人寫的1,起初我誤會為7。(請看第一張圖片,小丙小學一年級第一學期的數學小考

孩子們在學校習得的字母書寫,跟台灣的方法也大為迥異。課本閱讀是印刷體,寫作業是書寫體。幸好,至少我還能用印刷體和兩個孩子溝通。

因為字母書寫體方法不同,也造成我在工作領域不易辨識歐洲人的手寫字體。好在我的同事們見識廣,不會將比利時移民刻板標籤「外國人教育程度低」,貼在我身上。

有天睡前閱讀時間,我愧疚的跟小松坦白自己嚴重失職:「小松,你的名字裡有個i應該念“ㄜ”(鵝,一聲),不是“一”。今天我的老師教我,我才知道我把你的名字念錯了七年!」

「沒關係啦,你是台灣人啊!你不會很好念。」小松用他的雙語大腦結構,輸入荷蘭文「會…念」動詞在句尾的否定結構,說出一串中文安慰我。在雙語教育環境成長的他,已經感覺到,勢必只有一種語言根生蒂固

大部分比利時荷蘭語外語成人教育,採取沉浸式、或情境式的學習方式。外語學習者(例如我)不會像母語學習者(例如小松和小丙),逐字學習正確發音,因為母語人士自小會說,只要認識「字」,就能立刻融匯貫通。可是外語學生即時會看字發音,無法跟字義建立連接關係。所以正確而精準的發音,對外語學習,反倒不是最急迫的。也因此,我們總覺得外國人說非母語時,帶著他們的母語腔調。



通常對華人而言,法文和荷蘭文裡的r是最難的。然而,對我最難的發音,反倒是法文和荷蘭文的d、t,以及荷蘭文的i ie ee微妙差別。我請小丙小老師出場,告訴大家媽媽我至今還在打迷糊仗的發音。(備註)



我寫過「在比利時學習荷蘭文很尷尬」,目的是敘述我學習荷蘭文和法文的起伏,沒想到卻變成瀏覽率最高的文章之一。世界無極大,說荷蘭語人口出奇少,但願我的挫折可以鼓勵其他學習者

2016年4月24日 星期日

聲香色美 貨櫃車小吃 food truck正夯



我跟這個罕見專賣義大利食品的腳踏車流動攤販,買了「Grika Salentina希臘三明治」,長約15公分的雜糧棍子麵包,夾著feta乳酪、油漬蕃茄乾、黑橄欖醬pesto。我問販商:「你在這兒擺攤,警察不查嗎?」其實我擔心萬一取締,我就少了一個美食貨源。


販商掏出一張電子車票大小的白色卡片,「沒問題的!我們跟警察局申請過了!」出身在一個攤販無疆界、見警察拔腿跑國度的我,睜大眼睛看著那張白色小卡片。他收起卡片,語重心長的說:「這還是最簡單的,前面我們接受食品檢查那些程序才難啊!」 

我百分之百相信他的苦水,因為手裡拿的三明治,竟然成份、熱量、保存方法、食用期限都有了。在比利時當個小流動攤販真辛苦,必須提供如此科學的資訊,難怪沒什麼街頭攤販? 

比利時的嚴格食品安全規定,可不是與生俱來的。十多年前的戴奧辛食安危機,痛定思痛,才能浴火鳳凰,變成許多國家觀摩學習的對象。但是,並非所有流動攤販像這家義大利腳踏車小吃,提供高標準的完整食品資訊。




雖然沒什麼手推車或腳踏車流動攤販,可是food truck倒是在城市裡愈來愈風行。發財交通工具小卡車是廚房,也是冰箱,競相裝飾外觀,努力爭取消費者的第一好感印象。五月初即將在布魯塞爾連續舉辦三天,超過120輛卡車,號稱全世界最大,令人期待。此外,四月底起巡迴在比利時北部城市舉辦的「附近餐館」,總是吸引新聞媒體目光。 

另外一種存在歐洲的民間節慶傳統,居住在現今比利時領域的16世紀畫家Bruegel經常以這類民間慶典為主題。藝人、小販……遊走在城市聚落興起的年代。演變至今,變成各地定期的遊園會,有小孩和年輕人喜愛的遊樂設施,例如碰碰車、旋轉木馬、極速落體……,我們找不到撈金魚,可是有釣小鴨。荷蘭文自古稱之kermis,難得古時法文學者也願意接受這個小國小民的詞彙,叫它kermesse;比利時法語民眾通常稱呼遊園會la foire(備註)。




有玩就少不了吃,貨櫃車變身小吃車!貨櫃攤販載著滿滿的比利時人民最愛家常小吃:吃了還想再吃的鬆餅、油滋滋的薯條、炸麵球、香腸、洋蔥漢堡、海蝸牛/螺肉湯。糖果、糖漿蘋果、棉花糖(法文是爸爸的鬍子barbe à papa、荷蘭文是糖蜘蛛suikerspin或譯糖轉軸),都是常見的貨櫃車甜食攤販。




或許我已習慣歐洲遊園會的貨櫃攤販,當我見到倫敦Camden市場小吃,簡直是小吃國際博覽會,讓我大開眼界!啟程Camden那天,當時只看過旅遊書的我,沿路碎碎念:「好想吃阿根廷菜!好可惜喔,這回沒吃到印度菜……」我的貪吃願望全在這裡實現!各國街頭小吃應有盡有,台灣刈包也於此現身。 




攤販使出聲光效果,大方提供試吃,陣陣香味讓人無法抗拒,美食當前,腦袋喪失購物理性。一份大約定價六英鎊,最好有人同行共食,才能品嚐不同口味,不然吃個兩三款之後,價錢跟吃餐館也差不多了。Camden市場由數個市場組成,市場氣氛像是台北西門町、五分埔的集合,各市場都有一區街頭小吃區。 

觀光客直覺印象,我覺得這裡非常流行wrap,各國街頭佳餚都能變成wrap。大多數攤販老闆做菜戴著藍手套,找錢脫下手套,衛生概念不馬虎! 

琳瑯滿目的街頭小吃固然香味俱全,垃圾處理可是頭痛的大問題。在台灣夜市常見人手數包塑膠袋,吃美食如何兼顧垃圾減量甚至回收? 

攤販使用塑膠器皿乘裝熱食,我們憂心吃的安全嗎?西方熱食溫度不如東亞的滾燙,或許少了高溫分解有害塑膠成分的危機,可是加了防水防油的紙製品容器,最後的垃圾總量一樣殊途同歸。Camden市場和比利時各地貨櫃攤販聚集處,管理單位到處放置垃圾桶。享受街頭小吃和垃圾減量,似乎是永恆的無解難題?


2016年4月17日 星期日

布魯塞爾恐攻之後 地鐵藝術靜默細語


「如果恐怖分子要攻擊歐盟,舒曼站會是他們的首要目標。」數年前,如果提起恐怖攻擊,我和歐盟相關單位的勞動者,經常如此預言。三月的布魯塞爾恐攻,推翻黑色打賭。然而,最新的嫌犯供詞,卻驗證了多年來人人心知肚明的假設。 

舒曼站Schuman(手繪簡圖紅“S”)位於舒曼圓環、歐盟執委會(簡圖“EU”)和理事會(簡圖“理”)正下方,以極力推動歐盟的法國前首相舒曼為名,附近圓環地鐵和國鐵在此交會,是布魯塞爾東邊的一個轉運中樞,地理和政治意涵豐富。 

隨著嫌犯陸續落網,供詞說明了烏龍事件:「我們原來要在舒曼站發起兩次自殺攻擊,可是坐過站了,只好下車到對面月台,坐回去。」但是,第二次還是坐過頭,當時那節地鐵已經駛離舒曼站,抵達一個小站Maalbeek(簡圖"M"),正要開往下一站藝術法律站(簡圖"K"),情急之下,奪走了20多位性命。比利時警方還在追查另一包背包炸彈。 

一個不顯眼的布魯塞爾地鐵小站,因此傳聞世界。Maalbeek站的使用乘客不多,多是週間在歐盟相關機構、區域性政黨和非營利組織、歐洲智庫的上班族。可是,它位於交通動脈上,因此尖峰時間常是滿載的狀態。站外的法律街,好像無時無刻都在塞車。 簡圖"P"是閣揆辦公室,旁邊有國會,雖然也位於法律街,但不是交通要道,清淨多了。




Maalbeek地鐵站外觀毫無特色,典型的都市水泥叢林建築。在它上方的建築物,是比利時基督民主荷語政黨的黨部。工作人員說,爆炸的那一剎那,聲響劇烈,五層樓的建築物感覺都在震盪。恐攻爆發後,立刻投入救災,改做緊急救援中心。 


站內月台,有道令我印象深刻的眼神:白色磁磚上的她和他,注視匆匆來去的乘客。白色瓷磚感覺冰冷,我們和磁磚上黑色線條勾勒的人像,眼神恍惚交錯,是城市人似有若無的交集寫照。這個候車月台牆壁頭像插畫,看了人來人往15年,直到恐怖份子在此自殺攻擊。 




藝術家Benoît van Innis創作了這件地鐵藝術品,他是布魯日人,工作室在布魯塞爾。以上圖片,也是從他的個人網站連結而來(看更多)。白色瓷磚和人臉繪圖,都在葡萄牙燒製完工。他表示,將重新製作地鐵月台的插畫作品,而且要追思罹難者。 


布魯塞爾目前有69個地鐵站,跟西歐鄰國首都相比,小巫見大巫像是鄉鎮規模。不過,總共有80多件位於地鐵站內的公共藝術作品,從平易近人的漫畫藝術,例如丁丁創造者Hergé(Stockel站),到國際知名的超現實藝術名家Paul Delvaux(Beurs/Bourse站),繪畫、雕刻、裝置、攝影等等藝術形式。民眾不用到藝廊或博物館,掏腰包買入場券,就能欣賞評論所有藝術作品(備註)。


比利時人民按照荷語、法語、德語築起的政治高牆而居,布魯塞爾地鐵藝術不與爭鋒,潛入高牆下方,悠遊錯綜複雜的首都區政治術語之中,十多年來,默默和浮生遊子無聲細語。 


2016年4月9日 星期六

森林裡的調皮蜱 小心萊姆病 Lyme disease上身


「您怎麼現在才來?!再晚一點兒,您神經系統和.....(我聽不懂)也會跟著出問題!」皮膚科醫生略帶責備的驚訝口吻跟我說。緊接著安慰我:「我女兒也得過,(比利時)每年大約有20個萊姆病病患。」這一句話,我完全聽懂;可是醫生劈頭第一句話,有太多不認識的荷蘭文單字,我從醫生表情,猜想這是嚴重的疾病。


直到一個月後複診,看過醫生隨口提到電視剛播出的紀錄片「萊姆病-寂靜的疾病」(備註),我才了解醫生和醫院驗血中心態度謹慎的原因,也油然心生後知的恐懼。 



我和孩子到不同的森林裡探險賞花,對象是野生藍色風信子。藍色森林,一片紫藍色,令人心曠神怡,增添探險的神秘感。當時春天微寒,孩子和我都是長袖長褲,腳踩專業Gortex健行鞋出門。隔天,我發現右小腿好像被蚊子咬,有點兒搔癢。從基本的治療蚊蟲咬藥膏,到皮膚科醫生處方簽的抗生素皮膚藥膏,塗塗抹抹,過了一個月,那個像蚊蟲咬的患部,演變為土星般的紅紋,土星外環的直徑距離隨著時間愈來愈大。其實一兩週之後,已經不太搔癢,完全沒有求醫的想法。看著小腿肚上的紅色土星不斷擴張,佔領我的皮膚,才決心問問醫生。

醫生寫著處方簽,罪證確鑿地說:「必須驗血才能知道是否為萊姆病,可是我非常確定這是萊姆病!」我畢生第一次聽到「萊姆病」這個詞,聽起來好像檸檬飲料的名稱,當下我還是不知道此病的嚴重性。從醫生的神情判斷,我若再晚求診,肯定得到絕症?!她又說:「每年我給家庭醫生做進修,可是每年還是有誤診。」為了澄清我的家庭醫生不是庸醫,我趕忙跟她表明,我是自己直接來看診,沒找過家庭醫生。在比利時的就診制度,通常家庭醫生是初診,家庭醫生決定病人是否到專科醫生就診。

隔天接到驗血中心電話。以前驗血多次,從未接過電話,我心想,由此可見事態果然嚴重。驗血中心告訴我結果,也問是否已經接受治療。



皮膚科醫生解釋,蜱吸血之後會漲大,因為吸了一肚子的血,照理來說可以見到蜱附著在皮膚上。但那些病情嚴重又被誤診的病人,多半是背部被咬,所以病人自己看不到。醫生也問我,難道這段期間不覺得疲憊?或有感冒徵兆?我回想,森林賞花之後,也是孩子的假期結束,每天繞著工作和家庭兩個軸心轉啊轉的生活形態,完全無暇自問是否累了。

「萊姆病-寂靜的疾病」紀錄片是某個法國電視台製作,訪問了兩位女性法國人患者。一位是飛機駕駛,因為不知名的神經系統問題,身體疲倦等健康問題,必須停職在家休養,反反覆覆經過許多檢查,後來才診斷出萊姆症。

蜱沒那麼厲害,可以攻擊人類的神經系統,可是被它叮咬後,它會把某種名字很難記住的細菌傳播到人體(伯氏疏螺旋菌)。也就是說,這個細菌寄生在蜱身上,蜱又傳染給我!如果我再晚就醫,便會記憶喪失、罹患關節炎,還好趕在最後一刻,接受抗生素治療,才救回我的彩色人生。

萊姆病一名,來自美國康乃狄克州的萊姆镇,1975年首次發現。台灣每年的萊姆病案例是個位數(備註二),遠少於比利時。「有幸」成為每年20名患者之一,說說自己曾是無知病人的往事。現在是戶外活動季節,如果你發現自己和親朋好友皮膚出現土星狀的遊走性紅斑,趕快就醫!